《一步之遥》--距离经典仅一步之遥
这是在一个郭敬明韩寒都有人捧的国家，却偏偏要贬低一个拍出了《鬼子来了》《太阳照常升起》等诸多佳片的鬼才、怪才导演姜文，岂不悲哉？可能有人会说这是老姜遭遇的一次拍片滑铁卢，我却说他距离经典也许仅仅一步之遥。
——前记
（本文涉及部分剧透）
盼了一年终于盼到这部片子，几经周折也才看到这部片子。一年前，一好友在朋友圈发了张图片，是张电影海报，海报中两人正是姜文和葛优，也是一步之遥的最初海报。当然，我并不是从那时才关注一步之遥的，在那之前我就知道姜文在筹划一部新片可能是让子弹飞的续集，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明有人和我一样，也是一直盼着这部片子，而这也足以说明姜文导演的影响力。要知道今年很多大导演的作品都会上映竞争激烈（这一点在之后也会谈到），而姜文的作品能够早早就被影迷们期待，也能看出姜文作为一位导演的品质，这种品质是不是凭空产生的，而是被大家所认可的。
前些时影片首映礼后，网上的骂声迭起，看过首映的纷纷叫差，与此同时，一些没机会看首映的姜文铁粉在此时则站出来为姜文撑腰，而我作为一位普通影迷，也是有点为姜文抱不平，毕竟影片还未正式上映，怎么能仅凭这些看过影片的人的一家之言而断定这部电影的好坏呢。我相信姜文导演的品质，更相信姜文作为中国一位优秀导演的品质。姜文导演也绝对不是一位迎合观众的导演，他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拍电影，他沉迷于自己的电影世界中而不是仅仅满足于让影迷享受高潮。
之前说今年有太多大导演的电影上映，譬如张艺谋的《归来》，许鞍华的《黄金时代》，吴宇森的《太平轮》，还有未上映的《智取威虎山》和法国大导阿诺的合拍片《狼图腾》，当然，还有姜文的《一步之遥》，除去还未上映的两部外，回头看已经上映了的《归来》《黄金时代》《太平轮》，《归来》口碑算是不错，但是票房却也只不到三亿，在当今商业片横行的年代，也许三亿票房对于像归来这种文艺片算是不错的成绩了，但是却实在贬低了这部影片的含金量，而《黄金时代》则更是悲惨，不仅口碑欠佳，票房也只有可怜的5000万，《太平轮》上映了两周，虽然最终票房还没出来，但却也是招致无数骂名，由此看来，今年的确是国内大导演的不祥之年（除去宁浩），但却偏偏在这个不祥之年，四年未出现的姜文也挑这个时候来凑热闹，观众倒是满心期待，可是看完电影后大部分人却是频频摇头…而究其原因，却真的是难以用一两字说清。
《一步之遥》的人物设定并不太多，在这先简单介绍一下，项飞田（葛优 饰）和马走日（姜文 饰）是好友，完颜英（舒淇 饰）是花国大选的冠军花魁，而武六（周韵 饰）和武七（文章 饰）是姐弟关系，父亲是武大帅（刘利年 饰），母亲是齐赛男（洪晃 饰），是武七的母亲，也是大帅的众多的房姨太太之一。《一步之遥》尽管是《让子弹飞》的续集，但在剧情上却与子弹没有太大联系，之所以成为三部曲，未必需要剧情或情节联系。整个电影的基调、主题、表达方式相同也可以被称为X部曲。比如影片的地点设置，《让子弹飞》发生在“鹅城”，而这部《一步之遥》发生的“花城”，这种虚构地点的称谓也会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他们之间有关联的联想。《让子弹飞》是小说改编，《一步之遥》灵感来自真实事件，接下来要拍的“施剑翘刺杀孙传芳”更是历史剧，所以剧情上并无关联，只是三个故事的背景都在北洋时期，姜总认为北洋是个“短暂但疯狂梦幻”的年代。在这里先简单介绍一下影片取材的背景。《一步之遥》实际上是源自北洋政府时期的“阎瑞生案”，而影片中姜文饰演的“马走日”人物形象就取材于阎瑞生。阎瑞生案说白了就是一桩劫杀案，之所以轰动一时，是因为受害者是上海选美胜出的“花国总理”王莲英，这个王莲英就是影片中舒淇饰演的角色。电影中的花魁真有其人，大选也确有其事。史料记载，第一届“新世界群芳选举”揭晓，王莲英当选为花国总理，位列第四。历史上的王连英惨死于阎瑞生手下，成为后世奇谈。当然凶手阎瑞生也不是泛泛之辈，他大学肄业，而且英语流利，供职于洋行且薪资丰厚。按理说，花国总理王莲英和洋行职员阎瑞生，这两人是应该有一段爱情故事，但嗜赌成性的阎瑞生却早早的断送了自己和王莲英的生命。1920年6月初，因欠下高额赌债的阎瑞生正焦头烂额，他在好友朱老五那里见到了浑身珠光宝气的王莲英，阎瑞生见财起意，之后从朱老五那里借来一辆高级轿车邀王莲英到郊区游玩。在郊区玩到深夜，阎瑞生得到早已等候在此的好友吴春芳相助，两人合力用麻醉药棉花将王莲英闷倒并勒死，之后劫走了王莲英的财物。王莲英的尸体被发现之后，警方轻易就从高级轿车的线索查到了阎瑞生，他和好友吴春芳随后被捉拿归案，最后被双双处以死刑。“阎瑞生案”盖棺定论之后，1921年任彭年就拍摄了电影《阎瑞生》，影片时长两小时左右，生动的细节还原让影片大受欢迎。同时，片中对于阎瑞生个人的背景介绍以及人物的性格刻画，都让观众进一步了解到这名洋场恶少的犯罪心理发展。当时除了电影，还有京剧、话剧版本的《阎瑞生》，以及各类研究阎瑞生的数据，上海一度出现的“阎热”的情况。姜文也承认《一步之遥》源起自“阎瑞生案”，但他同时也强调，影片只是选取了“花国大选”以及王莲英遇害这两核心元素，影片其他的人物和故事都是全新的创作。
其实很多人看完《一步之遥》后会认为这部电影满是导演的自嗨，只是这自嗨过了头，针对这种说法，我不肯定，却也不想否认。正如前文提到的，姜文是一位沉迷在自己电影里近乎自恋的导演，在《一步之遥》中，几乎囊括了姜文所喜欢的一切，与今年的《星际穿越》中诺兰向许多经典影片致敬一样，姜文一上来就以《教父》（我最爱的影片之一）起范儿，而这一点也在一开始刺激了我的味蕾，但是《教父》是经典，可是真正看过的观众却实在不多，特别是很多普通影迷，在观影时根本不知道这一段的用意，因此姜文这一点略有失策，除了这一段，片中还有大量致敬片段，例如姜文在片中提到的《火车进站》和《园丁浇水》这两部影史开山作，还有包括红磨坊、好莱坞歌舞片、《教父》、《八部半》、瑞芬斯塔尔和《意志的胜利》、卓别林和《大独裁者》、新市民电影、文明戏和话剧（廖一梅）、韦伯和百老汇音乐节、雷蒙德钱德勒和马洛、黑白电影、海派清口、郭德纲、阿尔莫多瓦和他的《缩水的情人》，再加上一点儿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，这些元素就构成了姜文的《一步之遥》。而想真正看懂《一步之遥》，就得充分了解姜文，而不是看过他的所有作品就够了的，即使你把《鬼子来了》《太阳照常升起》看上一千遍，也不能从中得到一点有关《一步之遥》的观影灵感。
一位朋友曾参加了今年的《一步之遥》主创见面会，他跟我说在会上所有电影参与人员关于电影都是只字不提，得不到一点与电影相关的信息，他甚至怀疑各主创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片中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，自己到底有没有参与电影拍摄。当然，这种说法有些滑稽，哪有演员不知道自己演的是什么就随便接戏呢。不过这种困惑却落在了看过电影的大部分影迷身上，这部电影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，又到底想告诉我们一个什么故事。相信了解姜文作品的人都知道，姜文的电影看一遍是很难看明白也很难真正过足瘾的，因为他的电影隐喻太多，有政治的，有生活的，有爱情的等等等等，要想参透确实有一定难度，这部电影中有大部分姜文内心独白，相信目的也是为了让观众能够尽量多摄取信息量，减少看片阻碍。
更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编剧数量和奢华造型。之前的《让子弹飞》就由七人编剧团共同编剧，这次的人数更是高达九位：姜文、郭俊立、王朔、廖一梅、述平、阎云飞、孙悦、孙睿、于彦琳。其中郭俊立、述平是“子弹”时的老搭档，而姜文的导演处女作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编剧就是王朔。著名话剧《恋爱的犀牛》《柔软》的编剧廖一梅的加入，估计也会为影片带来浓郁的文艺气息；《一步之遥》由张叔平负责造型设计，张叔平是王家卫大部分电影的服装设计和艺术指导，在国际上也是相当著名，这也是他与姜文导演继《让子弹飞》后的再度合作。此次合作，两人都希望打造一个“不是上海，胜似上海”的上海。为了给《一步之遥》制作服装，张叔平及其团队收集大量史实资料，查阅当时上海的服饰流行之风，同时遵从了当下审美，设计制作了超过13762戏服，服饰总数达到27249件。除此之外，影片的3D格式也受到观众诟病，实际上，《一步之遥》率先使用了全亚洲第一台3D IMAX摄影机，还使用了全世界第一台Arri Alexa XT M 3D摄相机，这台机器本是詹姆斯·卡梅隆为拍摄《阿凡达2》向Arri公司定制的“神器”,结果被姜文导演抢了先。与此同时，《一步之遥》担任混录师的Michael Minkler，曾11次获奥斯卡提名并凭《黑鹰坠落》、《芝加哥》、《追梦女郎》三次摘得奥斯卡最佳音效大奖。声音设计师Eugene Gearty则于2012年曾凭《雨果》摘得第八十四届奥斯卡最佳音效剪辑奖。据了解，Eugene加盟正是《雨果》导演马丁斯科塞斯为姜文引荐，一同“打包”推荐的还有同获奥斯卡的特效团队。如果说如此豪华的演员阵容和幕后阵容有什么缺憾的话，那就是舒淇的配音了，片中舒淇的配音一直让人听着很不舒服，听着有点让人出戏的感觉。尽管如此，影片本身还有许多看点和惊喜，例如文章经历出轨门后第一次出现在大银幕并且在片中戏份还挺多，例如片中两大东方美人周韵和舒淇都有惊艳的表现，又例如那英少有的触电，以及姜文煞费苦心的安排上映时间（昨天1217是姜文妻子周韵生日，也许姜文将电影上映日期定在1218并非巧合，而周韵在片中也是深爱着姜文，这似乎说明了什么）...
除此之外，影片在上映前所经历的审查风波也多少对影片效果有些影响，影片最终的公映版本时长仍是2小时20分，画面删减据说不多。此前传出的一份审查意见提到的镜头从大腿下溜过的画面，最终得到保留。此外，传被删减的牛犇台词“硬硬啷啷”得以保留，传被消失的文章和那英也都在，那英和葛优的激情戏被隐晦处理。据介绍，《一步之遥》的修改集中在旁白和配音：原本开头是“每个人都有童年，我的中年却是在上海度过的”，现在则有意模糊了时间概念和历史背景，此外影片中“花国总统”修改为“花域总统”。其实，姜文的电影不是第一次面临审查难题。1995年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删剪了五个被认为是“不雅”的镜头：由方化扮演的老干部审查“内参片”《罗马之战》时，该片中出现的裸露镜头；一群男生洗澡时，其中一个男生看到陶虹扮演的角色于北蓓路过时，产生生理反应的毛巾遮挡特写镜头；夏雨和宁静在家中床上打闹时出现的宁静的露点镜头等。2000年，《鬼子来了》因未经广电总局审查即私自参加戛纳影展，而被广电总局禁止公映，姜文也被勒令五年内不准拍片。曾缔造票房奇迹的《让子弹飞》，其上映的代价是删剪了14场戏，集中在暴力、色情和秽言秽语，虽然至今并没有太多人谈及这14场戏的具体内容，但从影片呈现效果来看，对影片表面上虽无本质损伤，但与最初效果相差多少却是不得而知。也许很少人知道，影片故事背景虽然发生在上海，但是拍摄却是在北京、福建永定、浙江乌镇及内蒙古坝上完成。姜文还特意在草原顶峰搭建了欧式风格红色风车，为了拍到最美草原夕阳，更是每天等到五点到六点之间短暂一小时才进行拍摄。
当然，看完电影后很多人表示看不懂，中途离场和打瞌睡的也有不少，不得不承认，在这样一个大片横行的电影市场，大多数人都是追求视听上的短时享受，能捧着爆米花在影院目瞪口呆上那么两个小时，看看帅哥美女，感受震撼的画面，是绝大多数人的本质追求。对于《一步之遥》这类电影，确实难以满足观众在这方面的要求，但是这也正表现了导演的艺术诉求，他不是单纯的为了拍电影赚票房，而是加入了个人情感和个人的艺术见解，来与观众交流。本片的独特之处即是不落入俗套，在叙事手法上不过分纠结，随意而为恰好造就了这部电影的独特气场。
中国有那么多大导演，李安，王家卫，张艺谋，冯小刚，陈凯歌，吴宇森等等，每一位都有着许多部经典之作。而有哪个导演敢像姜文这么拍电影，当所有的中国电影人，中国导演还在为把故事讲圆了而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时，姜文却还在坚持电影的艺术性，只有他真的是把电影当成是一个尚待雕琢的美玉在细心研究，你可以不认同他向观众表达电影的方式，但你不能否认他作品的内在价值，也许这就是拍电影的人和电影艺术家之间的差别，当所有人都期盼着姜文能拍出一部超越他自己所有前作的神作出来，他却只是淡然一笑，保持自己一贯的风格，做好自己的电影，当所有的观众都希望他的下一部电影能成为经典时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距离经典也许只有《一步之遥》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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